2014年3月24日 星期一

無臉者的島嶼


一直提醒自己得來寫些什麼。
燈光昏暗,街頭騷動,年輕的面孔帶著笑容或者憤怒與西裝筆挺的自己擦身而過,那輕輕一擦身,好似有股很重的力量從遠方疾速撞擊自己的心靈那樣,甚至幾乎就要將自己撞回憂傷的原型,是的,我堅信自己僅僅是偽裝,所有成年人皆只是偽裝,假裝許多事物仍未崩解,假裝隱藏在成熟那邊就有力量。
有些事情喚醒了詩性,那熟悉熱度我幾乎就又要沉溺地哭泣,像隻森林裡孤獨的野鹿。
長大,成熟,究竟讓我們更清楚或是更畏懼,更理性或是其實僅僅也不過將自己的困惑藏得更完美,我的困惑啊,那瞬間就一度,想起自己年輕的詩句。

無臉者的島嶼

誰撕下一片天空
把裡頭幾隻信天翁囚禁

時間有足夠的權力否定或肯定
一種謊言的發行
然而再暗的夜,都無法阻止任何花朵
為了自己綻放
除非一種性格上的健忘

一個民族的笑或哭都是淺的
埋的深埋的久的
是我們對臉孔的渴望
可以是孤兒
但我們依然期待著五官

拉鋸那條血脈已經毫無意義
旗幟已鏽,而
那繁衍著的那多種族的掌紋

很輕也很重
                                   12.08. 2005

當然在憂傷的尾端,決定要做些什麼,所謂可以稱得上的行動的事情,算是悼念吧,悼念自己更小更小時,那在學校刊物上主辦的學運專題,我永恆地記得自己那時造練出的文字,怎樣在一個中學的刊物上早熟地刊登過分用力的反抗青春,思索著思索著,從山上將夥伴找來,決心要有點思想有點行動。



2014年3月2日 星期日

喃喃的起頭


        大多事物會漸成一相同之姿成形,可以依其姿態歸納,斑馬線迎面而來的人群,彼此錯身後散佈在街道上的路徑,如同葉脈在葉面細微的漫流之姿,輕擲石塊在河面激起漣漪散開之姿,那在眼尾散布開來的眼紋,一朵雲朵漂流的姿態,思考的邏輯與路徑,你我每次無意義無目的對談的開頭與結尾,如同人之聚散。而大多事物一旦成形,會以一相同之姿重複至結構被破壞,以致死亡或轉生,如同施工的路道阻擋了行人的路徑,入侵的瓢蟲咬食了葉面改變了葉脈輸送的軌道。

        思考著我自身人生的漫流與成形之姿,與一再重複之結構,彷如數線上渺茫之一點,在XY軸之間毫無邏輯地散落,每每在姿態即將成形之際,姿態即主動或被動地破壞,未有一個結構產生長久的意義,以致茫然,徬徨。

        觀看與自己相同起點之眾多同輩友人,朝著政治的那個男孩,失望而妥協地走向公務系統,夢想著建築的那個黝黑男孩,最後敲著電腦寫著程式,一個有才華的劇團導演,在鄉下的醫療體系中,我不曉得他快不快樂,最聰明最博學的男孩,仍有著敏捷的思考,幾年的考古工作後,在鄉下學校各個代課職缺中流浪,這或許也是生命未成姿態的朋友,渺茫,像個孤獨的點,在冷凝的空氣之間擺盪。那誦詠著詩句的女孩,仍在這世道中懷抱著格格不入的詩句,自青年就懷抱著外國文學研究的男孩,取得了獎學金在國外學府從事研究,看來都是美好的,走在一條自始而終的路上,在這件事情上,我竟也是羨慕自始而終的,令我驚訝。
     
       人生或著不外乎: 姿態是否成形,重複運作此型態後是否仍呈結構,期間的熱情能否持續,並且強韌地阻止外力破壞結構。有些人意志堅韌,即使並非聰敏,運作時間一久也能找到美好的結構,但許多人,就是聰明,太過聰明,自憑著成為一個型態,找到結構的時間較其他人快,或成了貪心的嘗試者,在各種可能性之間游走,信念清晰者可以在眾多結構中變換,找到更好的方式呈現自己人生,但信念不堅者,常常無法找到最初的熱情,將就於一最輕易最省力的結構,這我不認為是選擇,而使在漠然的變換中迷失。有些自我信心不足的,將外人的看法視為最重要的事情,總過分將外力視為不可抵抗的強大宿命,輕易妥協,最終也仍在熱情漸失間迷惘,以各種形式避免原初的型態再現,即逃避,即逃避。

        判斷自己,信心的嚴重不足,過分看重他人目光,並自憑著學習,進入一種結構的速度快,在各種選擇的判斷或關係的建立上,都像是散漫的青少年,時間是這種模式的威脅,最終會在時間的壓力下,妥協於自己身處的現有結構。
        現在我思考的是結構的重整。
        內心渴望什麼,以結構成形為目的話,姿態的要件為何?
       第一,我真的知道自己的熱情嗎?我真的知道自己的渴望嗎?心裡那隻獸,名為何?
       第二,將有的結構為何?需要或必要那些條件?

       文學或電影身為我自始而終的理想,自青春時開始餵養,它已成了一隻內心的獸,偶爾伸手自己內心撫摸這獸的皮毛讓我感到自我的存在,但這件事做為人生長久的結構,吸引我的是什麼,光鮮亮麗的結果?發言權?內心深不可探的具象呈現?創造,火花,與點燃未知火花的創造過程?安靜地生活,憑著簡單的工具捏造虛構一個現實世界的擬像?成就感建立在哪?掌聲?或是孤獨地書寫也能快樂而自滿地生活?
        有點醜陋但我不能不坦白地說,在不妥協的情況下,我無法認同缺少掌聲與榮耀的姿態作為自己人生的結構,挖掘出最深的自己後我要的就是獲得全然的,對等的認同,這是我深藏的野心,不得不作為思考的要件與目標。
        因此,與其說是獨立自滿地書寫,我的目標坦白地說,是要書寫自己的思考,是要挖掘自己,重組許多事物的連結與想像,重新定義,最終具象地呈現,並獲得認可。
        下一個問題,或許該是自己能力是否能及的評估,說不擔心自己的能力是過分自大,但我並不畏懼挑戰自己的能力。
        目標倘若清晰,何時可以調整至自己需要的姿態?那姿態需要什麼樣的外在條件,那很堅韌的自我,這些年之所以深藏隱匿的原因為何?這些原因哪些是外在的?可否去除?
        由於自信不足以及媚俗或過分在意外人看法的潛在意識,這些年書寫或任何創造都是隱密的,現實裡我西裝筆挺但幾乎巧妙地將另一部分的自己屏除在所有親友之外,是否開放,或是毫不交代地離開這城市,重新定義自己?
       曾經想過賣了台北的房子,車子,卸下許多關係與身分,獨身在花蓮或東部維持一年的生活,作為一種生活姿態的初探,看來是較為可行的,我厭倦交代,我在尚未成功前不喜目光,這或許是一種方式。
       待續....